“是对哥哥作品最权威的整理也是对他最好的怀念”

当代著名诗人、书画家、作曲家汪国真病逝于2015年，今年6月22日是汪国真诞辰67周年的纪念日。在这个纪念日前夕的6月17日，作家出版社举办了“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汪国真诗文全集》分享纪念会。《汪国真诗文全集》的主编汪国真胞妹汪玉华，著名书法家、教育家、诗人庞中华，民进中央宣传部部长、诗人毛梦溪等相聚一堂，表达对汪国真的怀念之思。汪国真的诗影响了一代人，受到众多读者的喜爱，是因为他在诗歌中表达了崇高的艺术理想——内心一定要有诗、有远方、有理想、有光亮。

哥哥朋友们的热情促成了主编《汪国真诗文全集》

汪国真1982年毕业于暨南大学中文系，1984年发表第一首比较有影响的诗《我微笑着走向生活》。1990年开始，汪国真担任《辽宁青年》《中国青年》《女友》的专栏撰稿人，在社会上掀起一股“汪国真热”。

据统计，汪国真的诗集发行量创有新诗以来中国诗人诗集发行量之最，并被翻译成多国文字在海外出版发行。他的诗文多次被收入中小学教材，他曾连续三次获得全国图书“金钥匙”奖。

但是，从1990年汪国真出版的第一本诗集《汪国真抒情诗选——年轻的潮》开始至2021年，盗版书、侵权书不断，并出现了很多错误。作家出版社出版的《汪国真诗文全集》是迄今为止对汪国真作品最权威的整理和梳理，这套图书可以成为读者今后引用汪国真作品的标准出处，研究汪国真作品的读者在引用汪国真的诗文时，能从此书中寻找到依据。

《汪国真诗文全集》的主编是汪国真胞妹汪玉华，全集共两册分七部分，第一册包含现代诗歌、古体诗词、采访点评等三部分；第二册有歌词、哲思短语、散文杂文、小说等四部分。封面的肖像画是汪玉华所绘，“以表达我对胞兄的思念及敬意”。

汪国真胞妹汪玉华毕业于北京建筑大学，曾做过教师，她介绍说自己和哥哥都是恢复高考以后，1978年考的大学，“我们俩是同一年考上的，他初中毕业就去工厂，当了七年半的工人，恢复高考时就是以工人身份考的。我是高中毕业，去延庆插队，插队两年半回来参加高考。我学工科，我哥学文科，毕业之后分到中国艺术研究院工作，我分配到市政总公司的职工学校当老师，搞技术方面的工作，所以，我跟出版是一点都没有接触过。这次主编《汪国真诗文全集》是从零开始的。”

回忆主编《汪国真诗文全集》的缘起，汪玉华说在2015年哥哥去世后，当时在新华出版社做编辑的小刘找到她，“之前我们也不认识，他找到我说，有一位80多岁的特别爱好诗歌的老人，跟他建议‘你们应该出一本汪国真的全集’，小刘就找我来了。我听了以后挺感动的，我当时就说好啊，没有打磕巴，当时第一反应就觉得这个事是对的，也没想自己会不会弄，顾不上考虑那些，就是觉得这个事是应该做的。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有做《汪国真诗文全集》的想法了，但是因为后头一堆事，哥哥走了以后，作为家人我们都非常难受，心情得平复一段。”

之后，有很多汪国真的朋友，通过各种渠道找到汪玉华，“其中有一位朋友是从广州飞到北京，非要找我。他说我哥曾经帮助过他，他特别感激，但是现在人走了，那份情谊让他必须得找汪国真的亲人来表达。类似这种事情，我接触了很多。很多我哥生前的朋友找到我，他们都是各个行业的精英，提了很多建议希望能纪念我哥。有说拍电影的，有说出全集的，有说拍电视剧的，各种设想都有。出于现实的考虑，我觉得出书对我来说是比较方便或者比较现成的，我当时没觉得出书有多难，觉得不就是打成文字？所以，我就想做这件事了，一步就跨进出版行业了，过程并不容易，对我是一种历练。”

工作非常繁琐，要耐得住性子

选择为哥哥出全集，汪玉华最初想着就是把哥哥曾出版的书全部翻出来，全部打字录入，不就可以了吗？“不是很简单吗？但实际上不是那么回事。”

首先是找书，“当时我父亲跟我哥说，你出了书以后，给你妹两本，哥哥因此出书后还给我签写‘玉华胞妹留存’，我留了三十多本之后说不用再给我留了，所以，我手里就这三十多本，后来的就不齐了。我哥那个人不太细，手里的书也不完整，有的他也没有。因为要出全集，你得全，我们学工科人的概念，百分之百才叫全。后来出版的业内人士跟我说不用，90%以上就可以了，但是我也得往全了去弄。”

汪玉华去国家图书馆找哥哥出版过的书，结果一搜，图书馆里有85本汪国真的书。因为时间紧，汪玉华就找了闺蜜帮忙，“我闺蜜原来在出版社做过，所以她熟悉业务，她对我有很大的帮助。我们两个人就经常去国家图书馆，在那查资料，查完资料就复印，复印完了带回家，带回来以后在电脑里录入。录入这些事就我自己来做了，我之前当了10年老师，后来在企业做过，所以电脑办公软件，像excel表等等都会，正好有这个基础。”

一录入，汪玉华又发现了问题，比如汪国真有的同一首诗，在不同出版社出的书中，名字不一样，所以需要汪玉华排查掉重复的内容。

删去重复的部分，日期也是个问题，汪玉华说她翻阅资料时，发现汪国真的创作有创作时期、发表日期、出版日期，“刚开始还有很多信息是没有的，所以这块的工作量是很麻烦的，大量的删减筛选，查完重以后按时间顺序排，这是非常细致的工作，一遍又一遍。最终这套书的作品是以日期为顺序排的，按照我所能找到作品的创作时间、发表时间或出版时间的先后顺序排列的。”

1990年，随着汪国真的诗集《汪国真抒情诗选——年轻的潮》《年轻的思绪》的出版，全国出现了“汪国真热”。在整理哥哥作品资料时，汪玉华对比了所有出版过的近百种正版图书，搜集了所有汪国真本人在微博、台历、挂历、明信片、纪念品等载体上面的作品，并对之前出版物上的误差，按照汪国真本人在书中标注的内容进行了更正。汪玉华自信地表示，《汪国真诗文全集》应成为读者今后引用的标准出处。

汪玉华说自己在整理时发现，从1990年汪国真出版的第一本诗集《汪国真抒情诗选——年轻的潮》开始至2021年，盗版书、侵权书不断，其中有很多错误，诸如错字、格式错、段落错、篡改内容等的错误。“例如，有人在2016年出版的图书中，引用了汪国真的63首诗歌及哲思短语作品，其中错处多达80个，且竟然有用A诗的开头及B诗的结尾拼凑而成的被篡改的作品。虽然此侵权书在经过诉讼后于2019年被禁止发行了，但上述问题至今仍然存在。因此，出版这套书的目的之一是让读者了解原创作品的真正神韵。”

总之，主编《汪国真诗文全集》的工作是非常繁琐的，汪玉华说其繁琐程度远超她预料，“说它难也不是很难，毕竟有一些基本的方法，但你得耐住性子做这些，因为我这个岁数的人手慢。对我来说，这几年我就专心弄这个事，该花工夫就花工夫，一定要把它弄成，所以不会去想什么其他的，人家都玩去了，我说我不行，等弄完了再好好犒劳自己。”

让汪玉华感激的是，她主编《汪国真诗文全集》的这几年，得到了很多人的帮助，包括她的闺蜜，包括哥哥的朋友等，比如汪国真曾有篇作品发表在了1986年4月26日的《战友报》上，为了找到这张报纸，哥哥的朋友又托朋友，几经辗转终于为汪玉华找到了这张30多年前的旧报纸。

庞中华：汪国真非常真诚、可爱、阳光

《汪国真诗文全集》中还包括汪国真自述，汪国真写了自己从幼儿园、小学、大学的人生经历，汪玉华说：“他还介绍了父母对我们的教育，他的性格形成，都是写一段配一段诗，讲那些诗是怎么来的。”在汪玉华印象中，哥哥汪国真童年开始就热爱读书，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他总是能通过各种渠道和方法找到各种书，“他看书看得非常多，他去各种渠道找书看。我们邻居是小学老师，小学图书馆里边的书一摞一摞的给他寄，哥哥基本都看完了。他读书非常快，一目十行，一本书大概一个小时看完了，我得看一星期，差着距离呢。”

除了是诗人，汪国真还是出色的书画家和作曲家。上世纪90年代初他成名后，在一些社交场合经常有人找他题字写贺词，从那时起汪国真就开始认真练书法，3年后他在书法界崭露头角，之后他还开始绘画创作、出音乐专辑、筹备音乐会。

因为喜爱书法，汪国真和硬笔书法大师庞中华成为多年的莫逆之交。

庞中华出道33年以来，出版专著430本，发行近3亿册。而事实上，庞中华对诗歌的热爱早于硬笔书法。纪念现场说起老友，庞中华感慨万千，他评价汪国真非常真诚、可爱、阳光，“跟他做朋友你可以放心，而他的诗如其人，像一阵清风积极阳光地影响了一代年轻人。我觉得汪国真的诗打动了年轻人的心，感动了那一代年轻人，每一句都是那么的青春、那么的活泼、那么的可爱，我是先读了他的诗，再认识的他这个人，他太可爱了，你们要是见了汪国真都会喜欢他的。”庞中华说现在报刊上的诗很少能像汪国真的诗那样打动他了：“他们写得也很好，但是有些诗一行二十个字，一行两个字，我就不爱读了，汪国真的诗里是没有这种情况的。我就希望再出现一个汪国真式的人物，唤醒年轻人的心，那个时候有多少年轻人喜欢他的诗。”

汪国真去世的时候，庞中华正在美国，这个消息让他哀伤不已，“这么好的一个朋友走了，他那么年轻，才50多岁，而且当时我周围还有几个朋友走了，很伤感。这种情绪之下，我就写了首诗叫《怀念》：一年一度花开，今年我又重来。花非去年之花，去年花已沉埋。唯我初心不改，依旧少年情怀。”

毛梦溪：每到汪老师去世的日子我都会播放《梦回山寨》

毛梦溪是20世纪八九十年代中学生文学创作重要代表人物、“全国十大中学生诗人”之一；2022年度“全国十佳词作家”，现为民进中央宣传部部长。

毛梦溪说来到现场有三个没想到：第一，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大家还是这么喜欢汪国真。第二，汪国真后来更多地花费时间在画画、做音乐、写书法，没想到这套书这么厚，他写了这么多诗。第三，汪玉华老师花那么多精力做了厚厚的两本全集，真的非常不容易，令人钦佩，也给大家留下非常宝贵的精神财富。

毛梦溪回忆说，那时候很多人最早看汪国真的诗还是从手抄本开始，“他像一股清风，打破了当时中国诗坛的沉闷和晦涩，所以，他也是孤独的。从他的作品中，大家能感觉到他对生活的热爱，他的作品充满朝气，总是带给大家希望。汪老师确实是90年代的一个文化符号。”

说起自己与汪国真的友谊，毛梦溪说那是2009年，一位记者将他的一首歌词推荐给了汪国真，“汪老师看了以后说很喜欢，我们聊了聊，他之后给这首歌词谱了曲，还找了歌手录了音，后来还发表了MV。我那时只是一个刚刚接触音乐的人，他却一点都没有架子，努力帮助我，促成了我这个处女作。不仅仅推动了我这首词单曲发行，他还特意把这首词推介给相关的地方去发表，真的让我非常感动，这首歌的名字是《分别别多久》。后来我们还合作了一首歌《梦回山寨》，但是非常遗憾的是这首歌做出来以后，汪老师已经不在了，所以，每到汪老师去世的日子，我都会播放《梦回山寨》，心里非常不好受。”

纪念现场，让几位嘉宾分别选一首汪国真的诗，汪玉华选择了《山高路远》。

呼喊是爆发的沉默

沉默是无声的召唤

不论激越

还是宁静

我祈求

只要不是平淡

如果远方呼唤我

我就走向远方

如果大山召唤我

我就走向大山

双脚磨破

干脆再让夕阳涂抹小路

双手划烂

索性就让荆棘变成杜鹃

没有比脚更长的路

没有比人更高的山

毛梦溪则选择了《我微笑着走向生活》

我微笑着走向生活，

无论生活以什么方式回敬我。

报我以平坦吗？

我是一条欢乐奔流的小河。

报我以崎岖吗？

我是一座庄严思索的大山。

报我以幸福吗？

我是一只凌空飞翔的燕子。

报我以不幸吗？

我是一根劲竹经得起千击万磨。

生活里不能没有笑声，

没有笑声的世界该是多么寂寞。

什么也改变不了我对生活的热爱，

我微笑着走向火热的生活！

毛梦溪说：“汪老师生活中总是在微笑，什么也改变不了他对生活的热爱，所以他的诗歌充满哲理，充满人性的光辉。他的诗对现在的我们来说读着也非常好，浮躁也好，寂寞也好，感觉到各种不安也好，如果读一读他的诗歌，我想我们会安静下来，我们会让自己的内心清静很多。”

文/本报记者张嘉

供图/晓艺